3天前
年初，纪录片《人间世》第二季回归，斩获豆瓣9.6分。
第三集《呼吸》，两个故事，一个子救父，一个父救子。
60万一个肺，要么人财两空，要么皆大欢喜。
手术室里，医生把所有的分离工作都已做完。
可病人的尘肺依然拿不出来。
手术医生有点着急，于是，他把手又深入病人的胸腔掏了一掏，手顺着硬邦邦的尘肺，慢慢摸过来。
几个手指用力一抓，尘肺终于拿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太重，之前我两个手指拎不动”。
红黑色的尘肺放在了盘子上，还冒着血，医生用手术刀把尘肺切开。
“你看，割都割不动。这就是尘肺，里面都是石头。”
人用石头一样的肺呼吸，每一口都“无比沉重”。
那个救父的中年男人，卖掉车子筹来60万，最终也没能挽救父亲的生命。
他对离世的父亲说：“这么多年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就你我没搞好。”
那个救子的老父亲，借遍村民，幸运地换来一个健康的儿子。
他对儿媳说：“别哭，有我在这给你撑着腰，你怕什么。”
患有尘肺病的人，都曾是家里的顶梁柱。
顶梁柱一倒，家多半就塌了。
塌掉的家里，是纪录片里也“被忽略”的尘肺二代。
尘肺父亲去世后
王思雨、王思琦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3年前，她们的母亲因患食道癌去世。
2018年眼看就要过年，父亲却也因身患尘肺病离开人世。
家里只留下86岁的祖母和双胞胎姐妹，年长她们15岁的大姐王丹丹常年在省城打工。
父母就埋在家里的麦地里。
今年年初，萤火计划的记者去探望姐妹俩。
母亲去世三年，坟头上已长满杂草。
父亲离世刚过周年，坟前的花圈只剩下一副“骨架”，褪色的纸花在寒风中发出嗖嗖的响声。
姐妹俩跪在地上，四只小手捧在一起点着了纸钱。
4年前，母亲过世当晚，父亲突然感到胸闷气短，连话都说不出来。
家人赶紧将他送往医院抢救，诊断结果是尘肺病。
其实父亲早就出现了咳嗽症状，只是家里没钱，病情就一直拖着。
2018年末，父亲实在撑不住再次被送往省城抢救，医生建议住进重症监护室，每天的治疗费是一万多。
父亲看着两个幼小的女儿，决定放弃治疗，第二天又被拉回到老家。
三天后，父亲拉着大女儿的手说：“家里就指望你这个大姐了！”
说完就断了气。
他们一家人，别说换肺，就连多住几天院的钱都没有。
大姐王丹丹介绍说，父亲家原本三兄弟，大伯倒插门做了上门女婿，小叔打工时因从高楼坠下摔死。
如今家里只留下86岁的奶奶和两个年幼的双胞胎妹妹。
2014年，大姐王丹丹出嫁后，在西安一个城中村里花5000块钱盘下了一个夜市摊位，挣来的钱全都用来贴补家用。
父母去世后，双胞胎姐妹跟着奶奶生活。
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连揉面的力气都没有，却还要照顾两个小孙女。
由于家里没有劳力，只得卖掉原有的两亩苹果园，最后只卖了420块。
面对这个窘迫的家，大姐只得在城里拼命地打工挣钱。
她每月回家一两次看望奶奶和妹妹，顺便买上一二百个干馍。
遇上天气炎热，馍都变质了，奶奶也不舍得扔掉。
好在两个妹妹每月能享受政府的孤儿补贴，还有一家人206块钱的低保。
学校每学期会补助500块钱。
不然，这个家实在没法过下去。
两姐妹都被病吓怕了，她们的梦想很一致，都想从医。
思雨说长大后想做一名药剂师，研究出能治百病的药，救助更多的病人。
思琦则想当一名军医，去帮助更多和父母一样的病人。
只是，她们尚不知，想读书学医，未来还有很多艰难的路要走。
父亲尚在，家里一贫如洗
相比思雨思琦姐妹，岚岚还有爸爸。
岚岚爸爸倪国发也是一名尘肺病人。
早年间，倪国发因在石料加工厂、矿山等地工作了近二十年，最终患上尘肺病。
老家没有学校，为了女儿的教育，他们一家搬到了倪国发姑姑位于重庆渝北区兴隆镇一个村子的旧瓦房里。
房子很小，只有两间房，里面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客厅也被改成了卧室。
岚岚家的房间
三年前，岚岚妈妈因意外去世，爸爸因尘肺病丧失劳动能力，这个家同样只能依靠低保勉强度日。
往往这样的家庭中，总会有坚强的力量在生长。
岚岚的爸爸倪国发和奶奶
岚岚今年10岁，她知道爸爸生病了，每月要花四五百元吃药维持。
为了不让爸爸操心，她一直非常独立，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
每天放学后，她是在里间一张破旧的书桌上写作业。
房间昏暗，为了白天显得亮堂些，屋顶的一片瓦被移开，明亮亮的日光从碗口大的窟窿里照进来。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光线太暗的原因，才上三年级，岚岚的眼睛就已经开始近视了。
平日里，岚岚就在床边的书桌上写作业
小怡的情况更为幸运些，有爸爸妈妈、姐姐陪伴，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爸爸李世操之前在家附近做石料加工、粉碎等工作，后又到福建的石料加工厂打工，陆续接触粉尘五六年后患上了尘肺病。
医生建议他脱离粉尘环境，又考虑到几个孩子的成长和教育，李世操和妻子决定举家搬到重庆主城区。
夫妻俩各自重新找了一份工资不高但没有粉尘污染的工作。
同时，他们还申请上了政府的公租房，孩子就在附近的学校读书，不再是留守儿童。
爸爸李世操（图左）也成为了大爱清尘的志愿者
搬到城里后，一家团聚。
平日里邻居看到一家人在一起，与一般家庭无异。
但邻居还是能感觉到异常：
屋子里会时常传来咳嗽声；李世操每次慢慢走，却还气喘吁吁地上下楼……
不到60平米的公租房，房租一月500元。
这笔在旁人看来不算多的费用，对小怡一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房间里几乎所有的家具电器都是买的二手货或者是捡来的：
冰箱是公租房上一任租户200元卖给他们的；
孩子们学习的书桌是志愿者在路上捡到然后送给他们家的；
“配套”的裸露着钉子的椅子是爸爸在大街上捡的……
